子弹飞了100年,却还在原地打转
先从一件小事说起1911年夏天,在广东偏远的紫金县,发生了一件小事
:一名剪辫子的学生路过时,被当地巡防营几名兵勇误当做革命党逮捕。该学生
急中生智,说要拿我,先跟学堂通知一声。于是,几名兵勇来到了紫金县唯一一
所小学堂,找到了教员评理。而该教员对剪辫子同志怀有天然同情,于是将该学
生藏起来,并且命人通报学堂总办——该县最著名的乡绅钟荣山。此时钟正与巡
防营哨官喝酒,二人随即发生争吵。钟荣山派人先捆了一名兵勇,而哨官则要求
放人赔罪。而学堂方面称丢失东西,要求赔20桌酒席,并且如数奉还,巡防营
自然不肯。
最后的结局很意外,竟然是知县从中调停,县署出了300两银子,并办了
10桌酒席,为学堂赔礼道歉,事情才告一段落。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经过湘淮军兴起以来的几十年发展,特别是新政地方自
治的刺激,乡绅已经成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左右地方政治的势力。
如此说来,《让子弹飞》中黄四郎作为本地乡绅,不买县太爷的帐,的确不
算意外。因为按照当时年代,民国8年的时候,中国基层依然有乡绅阶层主导。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卖官鬻爵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比如四爷购买了n多县长,却
没有任何人去上任,而这些地方却没有出现无政府般暴乱的现象。很显然,除了
行政指令之外,民间尚有另一套传统的运作方式在维持——而且说不定还过得很
好。
黄四郎不是个好乡绅是劣绅我一直不敢苟同将人按照阶级划分随后一棒子敲
死的做法,同样道理,乡绅中也有好有坏。传为美谈的当属总理县长唐绍仪,首
任内阁总理唐绍仪被袁世凯逼走后,蛰伏多年,直到1931年,才出任老家中
山县的县长。在不到四年的功夫里,他修马路,建医院,把自家的花园改建成城
市公园,对市民开放。他也没有认为自己当过总理再当县长是屈尊。实际上,唐
绍仪在家乡做乡绅,出任县长,不过是乡绅为自己家乡做事的一种特殊形式,他
只是在做事,或者比较方便地做事,算不上是做官。在那个年代或者更早,这样
的人其实是很多的。
而黄四郎与之相比则是很不合格,他拐卖人口、贩卖烟土,顺便欺压百姓。
这样的乡绅控制下的县城,难怪百姓身上没有油水刮,且难以治理,而冒充师爷
的马太爷,早已洞悉一切的他原本是要赴康城上任的。
深谙潜规则的马太爷称之为马太爷不太准确,因为他还为到任。但其却已做
足了施政准备,或者说是刮钱的打算——就是团结当地乡绅,来搜刮百姓的钱,
而且依赖乡绅。
他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以至于认为万无一失,连吃火锅时都唱起了《送别》,
最后一桌人果然都相继永别了。
其实,不管是乡绅、县长、麻匪都互相依靠县长依靠乡绅刮钱,而最擅长的
名目就是剿匪,而匪剿不剿两说,但钱肯定要缴的。这么说来,没了匪,则少了
收钱的名目;而少了收钱的名目,就少了当县官的动力;而没了县长的出师剿匪,
乡绅也少了假惺惺捐资提高声望的机会。
而本剧中,县长贪婪如匪、匪徒劣性如劣绅,劣绅匪性不减,他们简直就是
一伙人,只不过在勾心斗角,由于汤分得不均而已。
黄四郎败了但没有赢家影片的最后,黄四郎的家被一群流氓无产者给抄了,
压抑了许久的民愤勃起了,现场观众看着很解气,还发出舒坦的笑声。而麻匪张
的做法很像「打土豪、分田地」时期共产党,但其身份却是土匪。
千万别以为坏事做尽、机关算尽的黄四郎被匪身侠胆的正义张收拾掉,是件
好事,其实不然。因为草民暴动哄抢来的财物,依然无法实现公平分配,而且这
种得到方式的不当,又扩张了弱肉强食的欲望。
历史上很多时候,都有正义张这样的人。在他们心目中,他们这样做,是在
为民做主,主持公道,但其实际运作给社会带来的,往往是真正的灾难。结局被
证明过无数次,但有些人仍执迷不悟。
乡绅、土匪没了,县长牛了,但情况未见好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各种运
动如火如荼开展起来,地主恶霸被打倒、乡绅阶层也消失了,土匪进了深山依然
被剿灭了。俨然朗朗乾坤一片太平。中央政府的权威也扩展到基层了,县长现在
天高皇帝远的也变牛了,但是情况变了吗?
我很客观但悲观的感觉,情况没有变。就像黄炎培所说的周期律,冥冥之中
仍像个魔咒在等待应验。子弹飞出去100年,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打断了奔驰
骏马的缰绳,而是在自转。而所谓得圆圈,是没有开头和结尾的。
[ 本帖最后由 四海遊龍 于 2011-2-6 11:48 编辑 ]